不论古诗或是宋词,苏轼都是不能绕过的一座巍峨高峰,这位几乎将一生都献给了流放事业的仕子,这位将豪放格调突围至十里红词的改革者,带着官场与文坛泼洒与他的脏水一路前行,纵然已是尘满面、鬓如霜,却依旧满怀炙热地豪吐芬芳,挥洒笔墨,为我们留下惊喜与感动。
是宋词成全了东坡,也是东坡成全了宋词,因为他为宋词注入的清欢与活力,是可以永载史册的!宋词在苏轼的手中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美学等级,词能与诗同朝争艳,苏轼功不可没。东坡词流传至今依然熠熠生辉,其中有不少都成为了千古名篇,《念奴娇·赤壁怀古》就是一首脍炙人口的经典。
《念奴娇·赤壁怀古》宋·苏轼
遥想公瑾当年,小乔初嫁了,雄姿英发。羽扇纶巾,谈笑间,樯橹灰飞烟灭。故国神游,多情应笑我,早生华发。人生如梦,一尊还酹江月!
这是后世所看到的版本:雄浑恢弘的气势,波澜壮阔的意境,激昂振奋的情感,将这首词推到了至真至远的高度,为人称道千年。但是你知道吗?其实这首词的最初版本,即苏轼的初稿与现在我们所读到的相差很大!
大多数诗词名篇之所以能够如此迷人,是作者绞尽脑汁多番修正之后的结果,像王勃之《滕王阁序》一般一次性便能成文的天才往往不多见。因此上面这首《念奴娇》实际上是苏轼多次修改后的作品,我们一起来看看它最原始的样貌!这个版本被记载于宋人的《容斋随笔续笔》中,据传是黄庭坚的手书。
《念奴娇·赤壁怀古》
大江东去,浪声沉,千古风流人物。故垒西边,人道是,三国孙吴赤壁。乱石崩云,惊涛掠岸,卷起千堆雪。江山如画,一时多少豪杰。
遥想公瑾当年,小乔初嫁了,雄姿英发。羽扇纶巾,谈笑间,强虏灰飞烟灭。故国神游,多情应是笑,早生华发。人生如寄,一尊还酹江月!
黄庭坚是苏轼的得意门生,也是苏轼最亲密的学生,更是苏轼最好的朋友,所以他抄写的版本应该是原始版本。可能是黄庭坚读到了苏轼的大作后手书了下来,但苏轼却并没有停止对其思考的脚步,经过多次修改后才公之于世,而黄庭坚偶然地将初稿记录了下来。
大家可以仔细对比两种版本的字句优劣。首先第一处“浪声沉”,依据我们的生活经验,深沉壮阔的大江奔涌而去的声音确实应该是沉闷的,这也是苏轼对意象的直观感受,然而沉寂的浪声是无法凸显豪情壮志的,所以改为“浪淘尽”后,不仅把浪声完美隐去,而且还与下句的风流人物完成衔接,一个“尽”字尽显历史沧桑!
另一处修改前后差距比较大的地方是“惊涛掠岸”。波涛掠夺海岸还是拍打海岸?一个悄无声息,一个有节奏有力量,孰胜孰劣显而易见。其他初稿诸如“应是笑”将“我”添加了进去,增强了自我的感受;“人生如寄”,将人生形容为一次寄居,是真切的实物,而“人生如梦”则将其升华为更加不可捉摸的虚象,更显感慨!
初稿虽然也成气候,但全然不如成稿辉煌壮阔。所以,苏轼的这次大改将《念奴娇·赤壁怀古》的文学高度着实提升了不少!百炼成钢,勤能生巧,这本就是世间的规律,一位大师尚且如此,而我们呢?